发布时间:2025-12-19

来源:《浙江社会科学》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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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研究背景

“一带一路”倡议开启了中国参与全球开放合作、改善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促进全球共同繁荣发展的新篇章。作为“一带一路”倡议的旗舰项目和标志性品牌，中欧班列凭借其稳定性强、性价比高、清关便捷、运输灵活等特点，充分发挥了国际铁路联运的独特优势，开辟了亚欧大陆国际运输新通道和经贸合作新桥梁。中欧班列于2011年3月19日起开始运行，首条中欧班列线路“渝新欧”由重庆开往德国杜伊斯堡。2016年6月8日，中国铁路正式启用“中欧班列”品牌。中欧班列的运行遵循“五定”原则，即“定点、定线、定次、定时、定价”，并采用“点对点”的模式开行，确保高效、稳定的运输服务。中欧班列的运输货物种类不断丰富和扩展，运输服务网络逐步完善，形成了一条贯通亚欧大陆的国际运输“大动脉”。中欧班列的开通有效提升了亚欧大陆的互联互通水平，为中国与中欧班列沿线国家的经济发展注入新动力。

经济周期协同性是衡量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综合性指标，表现为经济周期循环阶段在方向和波幅上的趋同性，能够较好地反映区域内各国经济协同发展的态势。当前国际社会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多重风险和挑战，强化中国与中欧班列沿线国家的经济关联是中国进一步深化国际经济合作、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选择，对维护多元稳定的经济格局和经贸关系至关重要。因此，本文关注的问题是：中欧班列的开通能否有效提升中国与中欧班列沿线国家的经济周期协同性，从而实现“国际运输通道赋能区域协同发展”的目标？其背后的作用机制是怎样的？

二、理论分析

理论上，中欧班列开通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涵盖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等多个层面。因此，本文结合中欧班列的具体实践，分别从贸易扩张效应、投资促进效应、技术溢出效应三个角度探究国际运输通道的经济周期协同效应。

（1）贸易扩张效应。国际运输通道建设对推动国际贸易发展起着重要作用。中欧班列的开通显著增强了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双边贸易往来。首先，贸易成本降低。新经济地理学强调了运输成本对贸易的重要影响，中欧班列的开通通过降低运输成本，减少了企业出口的固定成本和可变成本，促进了高复杂度产品的出口。同时，中欧班列受天气因素影响较小，有效填补了空运和海运的空白，大幅降低了综合运输成本。其次，国际市场拓展。中欧班列的开通通过降低市场准入门槛，为中国企业和产品进入沿线国家提供了更广阔的前景，同时其他国家的产品也能更加快速地进入中国市场，这一双向流通有效拓宽了国际市场。最后，贸易效率提升。中欧班列的“点对点”出口模式不仅缩短了运输时间，还降低了出口市场信息不对称性，提升了跨国交易成功率。此外，伴随中欧班列开通实施的多项制度性改革措施（如优化出口退税流程、“一站式”服务、“铁路快速通关”模式、“一单制”改革）大大简化了贸易流程，提高了运输和通关效率。贸易联系越紧密，两国经济周期越趋同，已被大量国际宏观经济领域的经验研究所证实。双边贸易关系的加强显著提高了两国产出波动的相关性，其核心机制在于需求溢出效应：当一国的需求、就业和产出上升时，会通过进口需求的扩张转化为对伙伴国的外部需求冲击，促使伙伴国的出口、就业和收入同步上升。随后，伙伴国的收入效应又进一步促进该国进口需求的上升，从而在两国间形成产出波动的共振效应。综上所述，中欧班列的开通通过降低贸易成本、拓展国际市场、提升贸易效率，促进了中国与沿线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提升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周期协同性。

（2）投资促进效应。第一，在制度层面，各国对中欧班列政策支持的加强，为跨国公司主导的外商直接投资提供了良好的营商环境。第二，在地理层面，基础设施的改善显著提升了市场可达性，拉近了各国之间的时空距离，降低了物流成本，缩短了生产供应链周期。此外，中欧班列的开通还催生了对铁路、物流园区和仓储设施等基础设施的建设需求，这些基础设施本身的建设也吸引了大量投资，形成良性循环。第三，在经济层面，中欧班列的开通显著改变了沿线地区的产业布局，提升了产业链关联性。众多企业纷纷设立生产基地或分支机构，形成了产业集聚效应，进一步吸引了更多投资。第四，在文化层面，中欧班列作为民心相通的重要纽带，有力促进了文化交流和文明互鉴。通过与沿线国家合作举办文化年、文化展览、设立孔子学院等多种文化活动，中欧班列的开通有效缩短了双边投资中的文化距离。双边投资远不止是简单的资本跨境转移，它在两国间构筑了紧密交织的实体经济联系（生产网络）、企业组织联系（跨国公司内部治理）和金融联系（资产持有、资本流动）。这些联系如同高效的“高速公路”，使得任一国家内部产生的经济波动都能够传递到另一个国家。原先局限于国内的冲击，在双边投资的作用下，转变为影响两国的共同冲击，从而显著提升了双方经济周期的协同性。综上所述，中欧班列的开通通过营商环境改善、基础设施通达、产业合作、文化融合，推动双边直接投资增长，提升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周期协同性。

（3）技术溢出效应。在开放经济环境下，一国的技术进步不仅依赖于本国的研发投入，还会受到其他国家的直接或间接影响。中欧班列作为重要的跨境铁路运输项目，其开通不仅推动了沿线国家和地区的技术创新，还产生了技术溢出效应。首先，中欧班列的开通提升了知识与技术的传播效率。技术溢出主要依赖于知识的扩散，但地理距离往往限制了这种扩散的范围。中欧班列的开通建立了信息和技术跨区域流动、扩散和再创新的高效通道。其次，中欧班列开通带来的贸易扩张效应，丰富了各国的知识和信息来源，并提供了“干中学”的机会。各国通过积极吸取、模仿和借鉴凝结在他国商品中的先进技术，提升本国的生产效率和技术创新能力，从而推动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最后，中欧班列的开通为外商直接投资的双向技术溢出效应提供了重要平台。跨国公司在东道国进行的外商直接投资不仅带来了大量资本投入，还引进了先进的技术、管理经验和市场信息。此外，这些跨国公司在东道国设立的子公司通过研发创新和逆向技术溢出效应，也能提升母公司的技术水平和研发能力。技术溢出是驱动不同国家的经济周期趋向同步的重要力量。一般而言，通用性强的生产技术和管理经验的快速扩散与模仿，会导致沿线国家采用相似的生产方法和工艺流程。这使得不同经济体对共同的全球性技术冲击（如基础性技术创新）或区域性技术冲击的反应趋于一致，生产率和产出的波动同步性提高。综上所述，中欧班列的开通通过强化双向技术溢出，提升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周期协同性。

三、实证研究方法

中欧班列分国家、逐步开通的特征，形成了一个较为理想的准自然实验场景。本文构建了一个时变经济周期协同性指标，以考察经济周期协同性的动态演化趋势。在实证分析部分，首先，本文以中欧班列的开通作为准自然实验，利用2005－2022年中国与40个主要伙伴国的双边跨国面板数据，采用多期双重差分法验证国际运输通道的经济周期协同效应，并进行了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其次，本文验证了中欧班列开通的贸易扩张效应、投资促进效应、技术溢出效应。最后，本文从行业异质性、基础设施水平异质性、地理位置异质性三个方面进行了异质性检验。

四、研究结论

中欧班列的开通显著提升了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周期协同性，即国际运输通道存在经济周期协同效应。在作用机制方面，中欧班列的开通通过贸易扩大效应、投资促进效应、技术溢出效应提升了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周期协同性。异质性分析表明，中欧班列的经济周期协同效应在矿业、制造业、公用事业，建筑业，批发、零售贸易、住宿餐饮三大类行业中更为显著，但在其他行业中表现得并不明显。同时，该效应在基础设施水平较高的国家和内陆国家中更为显著。

作者简介：张军，东北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上海合作组织研究中心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为国际经济学、应用计量经济学；倪冰，东北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领域为国际经济学；马晶，东北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领域为国际经济学；周亚虹，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滴水湖高级金融学院教授，教育部“国家级人才项目”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为微观计量经济学、微观经济学。

原文刊载于《浙江社会科学》2025年第9期。为方便阅读，以上内容为作者主要观点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