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11-26

来源:钱江晚报、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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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文化研究工程成果展示

《浙江书法大系·近现代卷》

《画之大者——黄宾虹传》

《黄宾虹年谱》

《大家文萃·黄宾虹读本》

黄宾虹 行书致钧瑞札 来源 ：浙江书法大系·近现代卷

在中国近现代书画史上，黄宾虹是一座无法绕过的丰碑。

黄宾虹原名懋质，又名元吉、质，字朴存，号宾虹，别署虹叟、黄山山中人等。祖籍安徽歙县，生于浙江金华。其诗书画印兼善，独树一帜，并在金石研究、文字学、考古学等方面颇有建树。

他以“黑密厚重”的笔墨语言重构了书画审美范式，从临摹古画到独创“五笔七墨”，从“白宾虹”的清雅到“黑宾虹”的浑厚，他的艺术生涯是一部用生命书写的东方美学史诗。

书法对黄宾虹来说，有着独特的实际意义，是其笔墨和画法的“源头活水”。

“白宾虹”的雅致

作画当如作字法，笔笔分明

1865年冬，黄宾虹在浙江金华出生时正是个“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时刻，他在《八十感言》中写道：“吾生乙丑年，蓂算犹甲子。受天知春迟，坠地得岁始。”

黄宾虹的少年时期，正是父亲生意如日中天的时候，父亲设家塾请名儒教授黄宾虹兄弟。从《字汇》《说文》到四书五经，黄宾虹接受了完整的儒家教育，并打下了扎实的古文和诗词基础。

与此同时，黄宾虹在绘画篆刻等方面表现出超群的悟性和天分。6岁临摹的古人山水册《芥子园画谱》得到老师的赞扬，11岁摹刻的邓石如篆印使父亲惊讶不已。

他对书画的持久兴趣更是惊人，凡是家藏的和能借到的古书画，他都临摹至烂熟于心为止。他还临摹到董玄宰、查二瞻、王蒙、沈石田等古人的真迹，大大提高了眼力和功力。

邻居倪易甫和黄宾虹父亲是好友，他善书画，精于画理，对黄宾虹提出了“作画当如作字法，应笔笔分明，方不致为画匠”的建议，几乎贯穿了黄宾虹一生的临摹和创作主张。

1907年，黄宾虹在上海定居，开始了他近30年的编撰生涯，比如担任《神州日报》《真相画报》等刊物编辑，与人合编《美术丛书》等。在此期间，黄宾虹积极参加和组织美术活动。1908年，黄宾虹应吴昌硕之邀，参加了“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次年黄宾虹加入西泠印社，不仅走进了上海书画金石界，而且通过自己大量的研究著作，逐步成为考证评鉴古物书画方面的权威。

这一阶段，他的作品以“白宾虹”风格著称，用笔疏朗清逸，画面留白如月下空山，尽显文人画的雅致。

“黑宾虹”的凝练

书法与绘画深度交融

黄宾虹在《国画通论·说艺术》中说：“画本六书象形之一，画法即书法。习画者不究书法，终不能明画法。”所以他对书法孜孜以求，临习不辍，用功极深。

黄宾虹绘画以书法用笔为根基，如《九子山》中“骨线”熔铸秦汉碑刻之力，线条如“商彝秦权”般凝练；山水画的“积墨”“破墨”技法直接源于书法笔墨的积累与沉淀，形成“千笔万笔，笔笔脉络相通”的浑厚气象。

上世纪30年代，黄宾虹开始从“师古人”到“师造化”的写生实践，他背负画具跋涉于蜀山、皖南、浙东，在真山水中感悟笔墨与自然的关系。

黄宾虹入蜀写生，目睹巴山夜雨的浑厚气象，笔墨骤变：积墨、破墨、泼墨交织，画面从“白”转“黑”，山体如铁铸铜浇，云气似墨浪翻涌。那一夜，他真正解决了50年前先师郑珊给他提出的虚实问题，真正懂得了“知白守黑”的道理。他喜不自胜，一再吟诗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嘉陵山水江上游，一日之迹吴装收。烟峦浮动恣槃礴，画图挽住千林秋。秋寒瑟瑟窗牖入，唐人缣楮无真迹。我从何处得粉本？雨淋墙头月移壁。”

作为近现代艺术巨匠，黄宾虹书法与绘画深度交融，形成“书画同源”的独特体系。

黄宾虹《笔法要旨》称：“笔法传自古人，练习在于自己……名画大家，天资既高，学力尤厚，品识胸次，迥异凡庸。萃集众长，始能法备气至，尽善尽美，以合制作楷模。”他的作品《行书致钧瑞札》主要取法颜真卿，结体间可见《争座位帖》之意蕴，自然古朴，清劲雅润，极富高古之美。

黄宾虹认为“天然古拙，无复领悟，聪明自逞，愈工愈远”。他不以字迹规矩中正为美，行书手札中自由洒脱的气质自然释放。晚年的行书手札有重墨干笔的特点，一目了然，充分体现出“黑宾虹”的独特风格。

“五笔”与“七墨”

艺术需要超越形似

1948年，黄宾虹欣然接受当时杭州国立艺专（中国美术学院前身）的邀请，举家南迁。

在杭州西子湖畔的栖霞岭，黄宾虹有了一个自己的庭园，并亲手种了两株青桐。他在岚翠掩映的寓斋几案间，怡然自得地读书作画；他邀请邻家的老农来坐坐，谈谈农事和地方上的事情；他在春日的暖光里与小孙孙玩螳螂……

他喜欢到栖霞岭的丛林中走走，钩取一二盛景，孤山、玉泉、灵隐、天竺也是他常去的地方。“爱好溪山为写真，泼将水墨见精神；兴来鹿木亭中坐，着意西湖万柳春。”在杭州的日子，或许是他人生最舒畅适意的一段，而他艺术生涯的一个新的飞跃也出现了。

从89岁的秋天到90岁的夏天，黄宾虹因患白内障双目视力急剧下降，读书和写作只能借助于放大镜，然而就在这段半失明的时间里，他的艺术思想奇迹般地臻于化境。在目力不济的昏暗中，他书法的用笔于无法中有法，乱而不乱，不齐之齐，不似之似，笔墨达于出神入化的境地。

1955年3月25日凌晨，黄宾虹在杭州病逝，享年92岁。三年后，依照他的遗愿，家属将他留下的遗作与收藏，全部捐献给了国家，由浙江省博物馆收藏。每逢黄宾虹的作品展出，追者众多。

黄宾虹的伟大，不仅在于技法创新，更在于他将中国画的笔墨语言升华为哲学表达。他提出“五笔”（平、圆、留、重、变）与“七墨”（浓、淡、破、泼、积、焦、宿），构建起一套完整的笔墨理论体系；他强调“内美静中参”，认为艺术需超越形似，直抵精神本质。

主持浙江文化研究工程重点项目《浙江书法大系·近现代卷》的中国美术学院教授钱伟强对黄宾虹的艺术与学术成就深为敬佩。他认为，黄宾虹不仅是近现代中国画坛的巨擘，更是一位在书法、金石文字、国学等领域皆有卓越建树的大家。他一生秉持“书画同源”理念，强调书法为中国画之根基，其笔墨语言源于对古法的深入研习与自我锤炼。

黄宾虹的书法，取法高古，尤以金文篆书最为精彩，结体自然古朴，笔力沉厚，气韵苍润，晚年手札更臻化境，干笔重墨，意态自由，体现出“天然古拙”的审美追求。他的艺术不仅是对传统笔墨技法的系统总结，更是对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哲学化的提炼。

在黄宾虹诞辰一百六十周年之际，钱伟强曾撰联以寄追慕之情：“公生甲子，今际甲辰，百六年中兴在望；先师古人，后师造化，九万里山水传心。”钱伟强说，此联既言其时代背景与历史使命，也概括其艺术路径与精神境界。“宾老的艺术生命，仍在笔墨之间与我们对话，与时代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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