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11-17

来源:之江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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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是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战略性技术，也是形成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引擎。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人工智能和新质生产力发展问题。 2025年8月26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深入实施“人工智能+”行动的意见》。浙江省委、省政府坚决贯彻党中央决策部署，将发展人工智能作为深入实施“八八战略”、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先发优势，坚持以市场为导向、以创新为动力，培育出以深度求索、宇树科技等为代表的杭州人工智能“六小龙”企业群体，探索出以领军企业为引领、深度融合应用为驱动、优良产业生态为支撑的“人工智能+”新质生产力培育路径。2024年，全省人工智能核心产业总产值突破5700亿元，同比增长超10%，14个应用案例入选国家级典型，数量居全国首位，为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了生动实践。本文系统总结浙江实践经验，分析面临挑战，并就深化发展提出对策建议。

一、浙江培育“人工智能+”新质生产力的实践探索

浙江坚持“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相结合，围绕政策体系、要素供给、场景赋能、区域协同精准发力，构建了富有韧性和活力的“人工智能+”产业生态。

（一）强化顶层设计与政策精准供给，构筑产业发展制度优势

1.强化顶层设计,统筹规划布局。省委、省政府将人工智能列为优先发展的未来产业，先后出台《浙江省促进人工智能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23-2025年）》《关于推动浙江人工智能创新发展的若干措施》等系列文件，明确提出到2030年人工智能核心产业营业收入突破1.2万亿元的目标，勾勒出清晰的产业发展蓝图。

2.创新政策工具，优化支持机制。浙江省是全国范围内最早探索和大力推广“算力券”政策的省份之一，其政策体系完整、支持力度大，对全国起到了重要的示范和推动作用。杭州市西湖区发起“西湖之光”算力联盟，提供超3000卡智算能力，推出总额1000万元“算力券”，惠及区内30家企业。省发展改革委等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构建新型算力体系打造算力产业高地的若干意见》及配套文件，推动存量算力中心绿色化改造，丽水紧水滩水冷式智算中心等项目获国家超长期特别国债支持，提升算力供给效率。

3.实施精准服务，助力企业发展。杭州市高新区（滨江）主动为宇树科技改造适配厂房，满足其人形机器人产能扩张需求；拱墅区通过“专班化”服务，精准破解深度求索等企业的高端人才引进难题，展现了基层政府服务的温度和精度。

（二）推动高端要素集聚与优化配置，激活创新发展内生动力

1.实施人才强基工程，构筑高端人才集聚高地。深入实施重大人才计划，大力引进人工智能领域高层次人才，集聚了一批入选“国家引才计划”“省引才计划”的顶尖专家和领军人才，为产业发展提供了坚实智力支撑。创新人才评价机制，建立全国首个省级人工智能专业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授权之江实验室开展数字技术领域高级职称自主评审，已培育数字技术工程师超千名。强化本土人才培养，重点支持浙江大学、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等一批高校加强人工智能相关学科建设。全省56所本科高校设有人工智能及相关专业点约240个，人工智能等相关前沿学科领域人才培养规模快速增长，形成了稳定的高层次人才供给源。

2.构建算力支撑体系，打造高效普惠基础设施。截至2024年底，全省智能算力规模达93.5EFlops，居全国前列，较2023年增长超60%，2025年全省算力规模有望超过100EFlops。润泽（长三角）国际信息港等万卡级智算中心建成投运，杭州、宁波等地形成“智算枢纽+边缘节点”布局，为“六小龙”企业大模型训练、人形机器人研发提供高密度算力支撑。

3.深化数据要素改革，激活数据要素流通效能。依托浙江省大数据交易中心，积极推动公共数据和社会数据有序流通。2024年，全省共受理数据知识产权登记申请3.64万件，登记发证1.69万件，服务企业1941家。登记主体通过数据知识产权交易许可、增信融资、证券化、保险、资产入表等方式实现运用金额65.68亿元。金华交投“中欧班列运费贷数据”、国网浙江“用户侧储能分析”等交易类数据产品在省级平台挂牌”，多个项目入选国家数据流通典型案例。

（三）深化场景开放与融合应用赋能，加速技术成果转化进程

1.打造行业应用标杆，示范引领转型升级。在工业领域，桐昆集团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大幅缩短新产品研发周期；老板电器打造的智慧无人工厂入选工信部智能制造示范项目。在医疗领域，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等20余家医院部署AI辅助诊断系统，提升诊疗效率。在文化领域，游戏科学公司开发的《黑神话：悟空》实现了国产3A级游戏重大突破，带动相关产业链发展。

2.实施百场千景工程，拓展多元应用场景。省政府定期发布人工智能重点应用场景清单，鼓励各类主体开放场景。例如，在交通港口领域，飞步科技的无人驾驶港口解决方案、海康智联的交通大数据应用入选国家级案例；在生物医药领域，明度智云的平台覆盖药物研发全流程，提升研发效率。

3.培育新型消费市场，激发内需增长动能。将智能机器人、智能家居等产品纳入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范畴，杭州、温州等地对消费者给予售价一定比例的补贴，并联动电商平台、家居卖场开展专题促销活动。此举有效降低了消费者购买门槛，激发了市场活力，推动了人工智能产品从技术优势向市场优势的转化。

（四）推动区域协同与生态共建共享，提升产业集群整体效能

1.强化核心引擎功能，提升区域引领能级。杭州市建设国家人工智能创新应用先导区，集聚全省超70%人工智能核心企业，“六小龙”成为技术突破关键力量。深度求索开源大模型性能全球领先，宇树科技机器人产品广泛用于工业巡检，强脑科技脑机接口取得实质性进展。2024年杭州人工智能企业利润占全省七成以上。

2.推动区域联动发展，促进资源均衡配置。支持宁波聚焦“AI+智能制造”，依托石墨烯创新中心赋能传统制造业；温州发力“AI+数据服务”；湖州探索“AI+绿色发展”。鼓励“六小龙”在省内布局研发生产基地，对跨区域项目给予奖励，促进创新资源均衡配置。

3.构建产业生态体系，形成协同发展格局。发挥“六小龙”“链主”效应，阿里通义大模型衍生超5万个模型，魔搭社区聚集超600万开发者；宇树科技带动机器人零部件企业集聚。全省1801家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深度融入AI产业链，形成“大企业顶天立地、中小企业铺天盖地”格局。

二、浙江培育“人工智能+”新质生产力的经验总结

浙江“人工智能+”新质生产力的快速崛起，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多年来锚定数字经济赛道、尊重市场规律、持续改革创新的必然结果，是“八八战略”持续深化的重要体现。其背后的实践逻辑与内在规律，对于理解和培育新质生产力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坚持战略前瞻与久久为功相结合，一张蓝图绘到底

浙江的实践表明，培育新质生产力需要长远的战略眼光和持久的政策定力。早在2003年，浙江便启动“数字浙江”建设，为人工智能产业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经过二十余年深耕，浙江在电子商务、数字安防等领域形成了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产业集群，并积累了丰富的数据资源、社会资本和市场主体。省委、省政府始终保持战略清醒，将人工智能视为决胜未来的关键，在“十四五”规划中将其列为重点未来产业，并先后出台《浙江省促进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行动计划（2019-2022年）》等一系列政策文件，前瞻布局产业发展。进入新阶段，又及时制定更具针对性的措施，明确提出打造万亿级产业集群的目标，形成清晰的产业演进路线图。这种“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担当，确保了政策的连续稳定，为产业从萌芽到壮大提供了根本保障。例如，对之江实验室、湖畔实验室等新型研发机构的长期稳定支持，使其心无旁骛攻关前沿基础研究，最终在类脑智能、大模型等领域取得重要突破。

（二）坚持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相统一，双手联动促创新

浙江在培育新质生产力过程中，精准把握政府与市场关系，实现“双手”最佳结合。一方面，充分激发企业创新活力，对“六小龙”等技术企业采取“鼓励创新、包容审慎”的监管态度，不干预其技术路线和商业模式，为深度求索的开源战略、宇树科技的机器人迭代等留足探索空间。另一方面，政府在市场失灵领域积极作为，扮演好“组织者”和“服务者”角色，包括创新推出“算力券”降低企业成本；建立省级大数据交易平台促进数据合规流通；通过发布场景清单、实施“百场千景”工程为新技术提供“首用舞台”；深化“放管服”改革，落实“一企一策”精准服务，破解企业在人才、审批、空间等方面的瓶颈。这种“政府创造环境、企业创造财富”的良性互动，是浙江人工智能生态充满活力的关键。

（三）坚持技术创新与场景驱动相融合，双向赋能促转化

浙江将强大技术创新能力与丰富应用场景深度融合，形成“技术驱动场景迭代、场景牵引技术突破”的良性循环。作为制造业大省，浙江庞大的传统产业基数为AI技术提供了绝佳的“练兵场”和“试金石”。“六小龙”的成长深植于浙江产业土壤。深度求索的大模型在阿里电商、金融风控等复杂场景中优化；宇树科技机器人在工厂、仓库、应急救援现场实测反馈；群核科技技术服务于家居、建筑设计产业需求。这种紧密的产用结合，使技术研发始终以解决问题为导向，加速技术成熟。同时，活跃的消费市场和敢为人先的社会氛围催生了众多新兴场景，如游戏科学《黑神话：悟空》的成功带动实时渲染等技术进步，智慧养老、未来社区等探索为AI融入社会开辟新路径。“需求出题目、科技做文章、市场验成果”的机制极大提高了创新效率。

（四）坚持龙头引领与生态培育相促进，雨林生态共繁荣

新质生产力的培育需龙头企业引领与中小微企业协同，形成“雨林式”生态。浙江“六小龙”作为“头雁”，通过平台化、开源化、供应链整合产生强大溢出效应。阿里通义大模型开源催生魔搭社区，吸引数百万开发者，降低AI应用门槛；宇树科技带动伺服电机、传感器等零部件企业在浙集聚，形成本土供应链。与此同时，浙江高度重视中小微企业作用，通过培育“专精特新”企业、设立引导基金、举办双创大赛等提供全生命周期支持。全省超1800家国家级“小巨人”企业深度融入AI产业链细分领域，成为不可或缺的“配套专家”。此外，积极构建“产学研用金”创新联合体，促进高校、科研机构与企业共建研发平台、共享资源、流动人才。这种“参天大树与遍野花草”共生的生态，确保了产业发展的韧性与可持续性。

三、浙江培育“人工智能+”新质生产力的深化路径

在总结成效与经验的同时，也应清醒认识到，浙江人工智能产业仍处于爬坡过坎的关键阶段，在关键环节自主能力、高端人才供给、区域协同效能、产业治理体系等方面仍存在一些亟待突破的瓶颈。面对这些挑战，浙江必须以更高的站位、更宽的视野、更实的举措，推动“人工智能+”新质生产力发展迈上新台阶。

（一）构建自主可控的技术创新体系，突破关键环节需协同发力

要将提升自主创新能力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强化基础研究前瞻布局，依托之江实验室、湖畔实验室、浙江大学、西湖大学等高能级平台，瞄准人工智能基础理论、前沿方向和颠覆性技术，设立长期稳定支持的重大专项，鼓励科研人员勇闯“无人区”。对在基础研究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团队和个人给予重奖，营造鼓励探索、宽容失败的氛围。组织关键核心技术会战，围绕高端AI芯片、异构算力调度、框架软件、具身智能系统等“卡脖子”环节，建立“企业出题、科研机构答题”的联合攻关机制。支持“六小龙”等领军企业牵头组建创新联合体，整合上下游力量开展协同攻关。省级财政可设立专项资金，对取得重大突破的项目给予持续支持，并对采购首台套自主技术产品的本省用户给予补贴。积极参与和主导开源生态，鼓励企业、高校和开发者参与国际主流开源项目，支持魔搭社区等本土平台向更高能级发展，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开源社区。设立开源基金，奖励对开源生态有重要贡献的组织和个人，将开源贡献纳入人才评价体系。

（二）优化高端创新要素的供给配置，提升供给质量需系统谋划

持续在人才、算力、数据、资本等要素上优化供给。实施更大力度的人才集聚与培育计划，升级引才工程，面向全球精准引进顶尖科学家和领军人才，探索“揭榜挂帅”式人才使用机制。强化本土人才培养，支持高校扩大人工智能相关专业招生规模，深化产教融合，推广“订单式”培养、校企共建现代产业学院等模式。大规模开展面向传统产业工人的AI技能培训，推动人才结构转型升级。规划建设一批国际社区、人才公寓，解决好子女教育、医疗保障等后顾之忧，营造“近悦远来”的人才发展环境。构建高效、绿色、普惠的算力基础设施体系，加快长三角国家算力枢纽节点浙江侧建设，推动杭州、宁波、温州等区域性算力中心协同发展。鼓励采用液冷等节能技术，降低数据中心PUE值，发展绿色算力。扩大“算力券”覆盖范围和力度，建立全省统一的算力调度和交易平台，促进算力资源共享和高效利用。深化数据要素市场化改革，健全数据产权、流通交易、收益分配、安全治理等基础制度，推动公共数据授权运营和有序开放，鼓励龙头企业开放脱敏数据供中小企业使用，探索数据资产评估和质押融资体系。

（三）拓展人工智能融合的应用场景，深化赋能实效需分类施策

推动人工智能从“好用”向“用好”深化。实施“AI+制造”深度赋能行动，聚焦“415X”先进制造业集群，分行业制定应用指南，打造一批数字化转型标杆企业。鼓励“六小龙”等企业为传统制造业提供“小而精”的解决方案，降低应用门槛。支持建设行业大数据集和垂直领域模型，提升赋能精准度。推动在社会治理和民生领域的普惠应用，在智慧交通、医疗、教育、养老、基层治理等方面扩大覆盖，提升公共服务效率。鼓励开发适合老年人、残疾人等特殊群体的智能产品和服务，弥合数字鸿沟。培育壮大新兴业态，积极布局具身智能、AIGC、智能网联汽车等新赛道。支持宇树科技等人形机器人企业加快技术攻关和场景拓展。鼓励基于大模型的创意设计、数字人、智能营销等新业态发展。举办高水平的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创新创业大赛等活动，营造鼓励创新的社会氛围。支持企业开拓国际市场，鼓励“六小龙”等企业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在沿线国家推广AI解决方案，推动技术、产品、标准、服务协同“走出去”。

（四）完善产业发展治理体制机制，保障可持续发展需多方协同

强化省级统筹和区域协同，编制全省人工智能产业地图，明确各市特色化发展方向，避免同质化竞争。支持杭州建设全球有影响力的创新策源地和应用示范地，推动宁波打造“AI+智能制造”高地，鼓励温州发展数据服务、嘉兴发展智能芯片配套、湖州探索“AI+绿色发展”。建立跨区域产业合作和利益共享机制，鼓励“六小龙”在省内设立分支机构或产业化基地。积极融入长三角人工智能一体化发展，在标准互认、数据流通、算力协同等方面深化合作。创新金融支持方式，扩大省级人工智能产业投资基金规模，设立专注于早期投资的天使子基金和风险投资基金。鼓励银行机构开展知识产权质押融资、信用贷款等业务。支持符合条件的企业在科创板、创业板上市融资。加快构建敏捷高效的治理体系，推动《浙江省人工智能促进条例》等地方性法规的立法进程。成立省级人工智能伦理与安全委员会，制定伦理规范和标准指南。探索“沙盒监管”机制，为创新产品和服务提供安全测试空间。加强网络安全、数据安全和个人信息保护，确保人工智能发展安全可靠。

总之，培育壮大“人工智能+”新质生产力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系统工程。浙江必须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忠实践行“八八战略”，保持战略定力，尊重客观规律，持续深化改革，不断优化生态，就一定能够将人工智能产业打造成为推动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强大引擎，为中国式现代化贡献更多的浙江智慧和实践范例。

作者简介：

应里孟，台州职业技术学院教授，台州市民营企业高质量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已主持完成浙江省社科规划重点课题、浙江省软科学研究项目多项，在国内外核心刊物发表论文50余篇，多篇论文被人大复印资料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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