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目基本信息
项目名称: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研究
项目类别: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
项目编号:20CZX042
研究周期:2020.09-2024.06
最终成果:《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研究》
代表性论文:
1. “The Trio of Time: On Merleau-Ponty’s Phenomenology of Time”, Human Studies, Vol. 44, No. 4, 2021.
2. 《客观时间性、知觉时间性、身体时间性——梅洛-庞蒂前期身体现象学的时间逻辑》,《哲学动态》,2022年第2期。(人大复印资料《外国哲学》全文转载,2022年第8期)
3. 《梅洛-庞蒂“知觉世界”的“时空性结构”》,《世界哲学》,2021年第3期。(人大复印资料《外国哲学》全文转载,2021年第9期)
4. 《实存现象学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多维融合——梅洛-庞蒂历史哲学的发生形态》,《科学技术哲学研究》,2023年第3期。
5. 《梅洛-庞蒂早期哲学的“不纯粹”现象学动机》,《科学技术哲学研究》,2024年第1期。
6. 《“可见的主体性”与“不可见的时空性”》,《外国哲学》(第46辑),商务印书馆2023年12月。
二、主要内容和重要观点
本课题立足梅洛-庞蒂“自然的现象学化”策略之整体架构,对其“时间现象学”思想展开纵深性研究。通过“意识时间性”、“身体时间性”以及“自然时间性”三重概念坐标,本项研究揭示了西方哲学传统中二元思维范式与其所预设的“时间性”的内在亲缘性,深度澄清了梅洛-庞蒂为超越“非此即彼”二元范式所建构的现象学式“时间本体论”,并基于此重构了梅洛-庞蒂在“自然本体论”和“元现象学”等多重名义下塑造的拓扑世界图景。
(1)时间概念之于现象学与自然主义之争
首先,本研究对梅洛-庞蒂哲学之旅的出发点展开考察,探究其早期哲学的内生动力及其诸纵深性因素,从而揭示其哲学思想伊始的“问题导向性”和“不纯粹”现象学动机。在早期哲学基本进路得到阐明的前提下,梅洛-庞蒂蕴含和生发于《行为的结构》中的“自然的现象学化”策略将得到初步刻画。该策略所关联的起始逻辑也会从较为系统化的角度予以贯穿性呈现,从而立体化锚定梅洛-庞蒂时间哲学在现象学与自然主义双重背景下的初步思想定位。与此同时,当把胡塞尔“意识时间现象学”的本质结构置于现象学与自然主义诸论争背景,人们将看到“自然态度”的内在本体预设与“客观思维”格局下的时间概念之间的相关性及其底层逻辑局限性。这一方面有助于阐明现象学时间对客观时间的奠基作用,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揭示现象学原则之所以对立于自然态度的深层次动机和依据。这意味着,“时间”概念及其所蕴含的诸本体预设构成了超越自然主义与现象学之争的重要向度,由此便拉开了“自然的现象学化”策略图景下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研究之旅的序幕。在锁定其整体现象学策略论域后,梅洛-庞蒂介于意识维度和实存处境之间的“含混”现象学姿态会得到某种动态化呈现。经由“客观身体”到“现象身体”的发展逻辑,在实存场域及其所涌现的时间因素与经验主义和理智主义的“多轮交锋”中,梅洛-庞蒂对从“破碎的时间”到“时间情境”以及从“客观时间性”到“知觉时间性”的生成性论证将在本项研究中得到全面澄清。
(2)身体(时间)现象学与意识(时间)现象学的张力及其演变逻辑
其次,本课题将着重考察身体(时间)现象学与意识(时间)现象学之间的张力。基于对“知觉着的身体”的空间性和“非对象化的”身体知觉的多层次分析,本项研究将揭示梅洛-庞蒂经由“时间的含混性”还原“身”“心”的含混性之内在路径,即通过作为生命本体的“时间”维度揭示传统哲学对于“身”“心”概念之二元划分的局限性,从而把“身心关系”问题还原到某种原初发生状态,以此反思“身体”与“意识”二元提问法的原生性矛盾。在这一基础上,本项研究将从(知觉着的)身体行为和(身体)知觉场域的逻辑视域出发以“含混性”为交点分析隐藏于现象身体中的“内时间维度”,从而论证:梅洛-庞蒂在海德格尔“在世存在”的名义下继承胡塞尔的意识时间现象学理论,并通过锚定于世的“身体-主体”完成了对胡塞尔“意识时间性”的内生性转向,将之从一种“(知觉着的)意识的时间性”还原为一种“(知觉着的)身体的时间性”。与此同时,时间性主体对“深度”的误解或遗忘和对“超然旁观”的原始向往表明单向生成着的时间现象学仍然有着“重返”意识哲学的风险。换言之,在身体现象学格局中,时间现象学的发生不应遗忘空间现象学,否则难以摆脱“意识现象学”对观念化主体及其建构性功能的“先验干预”。当领会到将“身体空间性”融于知觉场域的必要性,人们或许就能理解梅洛-庞蒂对“空间之首要性”的拒斥并不意味着空间因素在时间现象学论域内的“被边缘化”。梅洛-庞蒂的时间现象学绝不是割裂空间现象学而独立自存的。相反,空间维度中的“深度”因素恰恰成了融合空间(性)与时间(性)的关键。根据“身体空间性”与“知觉时间性”的内在亲缘性,定位其发生学根源,即(知觉着的)身体时间性和(知觉着的)身体空间性共同“分有”的逻辑前提,这就证成了“(被)知觉世界”与“知觉时空性”。它们正是身体、知觉、时间性、空间性等诸关键成分得以可能的原初本体及其根本特性。基于此,“知觉世界”经由“时间(性)”被指引至作为诸理论纵深得以可能的某种二阶原始形态——“自然境域”。就内在逻辑而言,时间性和空间性的对立与融合恰恰呼应了传统二元范式的“辩证历程”,知觉时间性与身体空间性共同构成的身体(时间)现象学作为整体因而也在同意识(时间)现象学的对立中隐现了时间现象学的下一段旅程,从而潜在宣告了梅洛-庞蒂后期哲学的自然(时间)现象学转向。
(3)梅洛-庞蒂“自然现象学”的“时间本体论”
再次,虽然梅洛-庞蒂在《知觉现象学》阶段经由“身体时间性”完成了对“知觉世界”的“时空性”建构,但“在场之场”所预设的“身体从何而来”难题仍悬而未决。围绕“时间哲学”问题域,“身体哲学”与“意识哲学”的张力在梅洛-庞蒂后期哲学中重新显现。在柏格森和怀特海对自然之“绵延”与“流变”的多维解读影响下,梅洛-庞蒂加深了对“时间哲学”和“自然哲学”的结构化把控:他围绕“时间”维度一方面通过“可见者”和“不可见者”的现象学辩证关系论证二元张力下重铸“自然”实存锚地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在“交织”语境下将“时空性”所呈现的动态拓扑范式(“肉”)与其“自然的现象学化”策略相融合。这既是对他前中期思想中“知觉世界”的深度还原,也是对身体现象学的结构性升华。梅洛-庞蒂由“身体(时间)现象学”向“自然(时间)现象学”的转变由此开启,进而试图超越前述的“(知觉着的)意识时间性”和“(知觉着的)身体时间性”。在这一阶段,时间作为某种“生命本体”的结构出现,生成为“交织”名义下吸纳并消解“意识”与“身体”的“自然”之时间图式,即某种“(一元拓扑)自然的时间性”。“时间”与“空间”、“主体”与“客体”等二元范式内核均在“交织”名义下被“肉”的动态拓扑结构所还原。这种被梅洛-庞蒂称作“肉”的动态拓扑结构正是“自然”或“自然境域”的另一种表达。从身体现象学时期融合了“现象空间性”的“身体时间性”到自然现象学时期融合了“拓扑空间性”的“自然时间性”,梅洛-庞蒂在从身体(时间)现象学到自然(时间)现象学的发展进路中逐步绘制了作为其时间现象学理论最终形态的某种“时间本体论”。与此同时,由于自然(时间)现象学阶段“时间”与“自然”的交织共生,“时间本体论”也可以被转化为一种“自然本体论”。换言之,现象学意义上的“自然”分有了该时间图式,并将之融于自然本体论格局,内化为自然范式本身。在这一过程中,基于对梅洛-庞蒂前后期思想中“自然”概念的考察,时间性在上述几个阶段的演进正契合了他“回溯的”自然的现象学化策略,从而潜在给出了他对“元现象学”形态之内在范式的根本性思考。
(4)时间现象学之于创生中的“意义世界”
最后,有关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的具象化考察构成了本项研究的拓展性维度。一方面,本课题在这一阶段将从“历史时间性”和“技术时间性”双重向度考察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思想在“历史唯物主义”与“实存现象学”之间、在“技术时间性”与“现象学时间性”之间的横纵交织定位;另一方面,本课题将以“主体间话语”、“绘画艺术”和“文学表达”为切入点,系统揭示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对于“后现象学时代”创生中的“意义世界”之可能构造。在这两个向度的拓展性研究中,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至少“切中”四个维度的哲学面相:“历史”、“未来”、“语言”和“意义”。就“历史哲学面相”而言,梅洛-庞蒂在历史唯物主义与实存现象学之间采取了“非介入”的现象学立场,进而也就在从“自然时间性”到“历史时间性”的现实转化中生成了某种“非空间化”的历史结构。就“未来哲学面相”而言,本项研究将在“技术时间性”和“现象学时间性”的对立与融合中深度分析“扩大的库里肖夫效应”的本质及其对“生活世界”的冲击,从而借助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解构这一危机的底层逻辑。在此基础上,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的纵向定位得以形成。与此同时,通过对“语言”和“表达”所预设的“身体时间性”以及知觉实存场域的多元分析,本课题将在主体间性视域下揭示“意识”、“身体”、“语言”三者之于“时间(性)”本质的内在分有,描述“概念话语”与“身体话语”的交互共生架构,以此在“概念性知识”与“实践性知识”、甚至“事实命题”与“价值命题”之间提供破除“非此即彼”的第三种路径。这将在对理论与实践的二元格局展开现象学还原的基础上揭示“语言”背后关于“世界”的“真实知识”。在“意义”方面,无论是在“视觉”角度经由“绘画艺术”所还原的“真实世界”,还是在“记忆”角度经由“文学表达”所还原的“真实时间”,都是以现象学时间因素为基底进而捕捉“真实意义”后留下的“横断面”。这意味着,在概念化(符号化、本质化)和非概念化(描述化、直观化)彼此交织的拓扑语境中,单一的概念化或非概念化难以把握“时间”与“意义”的“真实面目”,人们或许只能在生活之于意义世界的创生中把握“本真的时间”。因此,在“真实知识”与“真实世界”的相互作用中,以“真实时间”为贯穿性线索,以“真实意义”为导向,本项研究对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的横向定位也将逐步显现。
总而言之,若把“时间现象学”视为梅洛-庞蒂融于“自然的现象学化”策略中的内在动机,那么其外在动机则在于建构“意义世界”。在该论域下,“时间”永远不是“纯粹的”,它有其“意义世界”的来源和归宿。也许,随着“时间的消失”,即“时间”转化到“生活世界”的“意义”之中,人们也就不再执着于追问关于时间的诸本质命题。当人们将这一思路代换入传统二元范式,那么梅洛-庞蒂超越“非此即彼”的诸论证策略便有了某种合理化解释;当人们将这一思路置于“什么是现象学”的问题域,那么梅洛-庞蒂对现象学之使命的研究以及他对“元现象学”的本体诉求或许不在于仅仅考问现象学的理论根基,而在于以某种“取消”的方式将“现象学”或“现象学精神”予以普遍化。这或许就是梅洛-庞蒂时间现象学给予当下的启示,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呼应了“后现象学时代”(欧陆)哲学的“气质”和“理想”。
三、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
(一)学术价值
1、从时间维度解读梅洛-庞蒂现象学整体结构,将为学术界理解梅洛-庞蒂前后期思想提供一项重要的理论线索,同时也为重估传统二元论哲学提供某种新思路。
2、经由“意识时间性”、“身体时间性”、“自然时间性”三重概念坐标,本项研究既能增强现象学论域内的理论厚度,也将充实现象学与自然主义关系的哲学探讨。
3、从宏观上看,本项研究既以时间维度系统刻画梅洛-庞蒂现象学内在历程,也将“以点带面”同步反映20世纪法国现象学史中意识现象学、身体现象学、物质现象学之发展进路,从而体现一定的理论价值和影响力。
(二)应用价值
1、为传统教育提供情境化时空转换的新思路。梅洛-庞蒂的时间现象学对二元思维范式的超越能够推动“身体话语”和“概念话语”的结构性还原,从而给出一种摆脱二元向度下传统表象主义教育观的教学理念。这能在情境化时空层面有效缓解教学活动中“概念性知识”与“实践性知识”在养成机制方面的固有张力。
2、优化民众面向生活世界和意义世界的行动力度。通过对时间维度下人与自然原初关系的剖析,本项研究将有力呈现时间现象学语境下的实践意义。这既有助于增强人对时间本质的科学认识,也有利于提升人面对生活世界的实践积极性。
3、提升实证科学与非实证科学的互动力度。以时间现象学的贯穿性维度吸纳梅洛-庞蒂在认知科学、实验心理学以及精神病理学等方面的理论资源,这有利于从现象学与自然主义的内在向度促进诸学科间的交互共通,强化跨学科的实践基准。
四、项目负责人简介
沈宇彬,浙江工商大学东方语言与哲学学院副教授、“西湖学者”优秀青年人才,浙江大学哲学博士,国家公派美国波士顿学院(Boston College)哲学系联合培养博士、访问研究员,担任国内外多个重要期刊和出版社外审专家,主要研究方向:梅洛-庞蒂现象学、法国哲学、跨文化哲学;已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项;在Human Studies、《哲学动态》、《世界哲学》等SSCI和CSSCI期刊独立发表中英文论文十余篇,人大复印资料转载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