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提出，要优化区域开放布局。巩固东部沿海地区开放先导地位，提高中西部和东北地区开放水平，加快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全面开放格局。完善促进海洋经济发展体制机制。

2024年8月5日，省委书记易炼红来到温州市平阳县南麂镇，指导学习宣传贯彻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工作。他指出，要坚定不移沿着习近平总书记指引的道路奋勇前行，坚持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持续抓好海洋生态环境综合治理，积极推进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南麂是如何发挥海岛优势，下好这盘“山海棋”的呢？

一、产业联动的基本路径

在产业经济学中，“产业联动”被定义为是“以产业关联为基础，位于产业链同一环节或不同环节的企业之间进行的产业协同活动”[1]。

随着新时代经济发展要求的变化，产业联动逐渐引入到国际政治、文化、旅游等多个领域，并影响着产业发展状况和经济质量水平。在国际政治领域，中国为完善全球价值链治理模式提出的共建“一带一路”重大倡议就是典型范例，其关键就是在于形成产业联动格局[2]。在文化领域，区域文化联动本土特色产业发展经济则最为常见，如杭州龙坞茶镇通过发展当地“茶+”特色产业, 以一产带动二、三产业实现产业联动，使茶农茶叶销售收入达7000余万元[3]。

此外，像浙江省、福建省、山东省、辽宁省等沿海省份也纷纷将海洋经济发展的船舵对准海陆产业联动。以浙江省为例，舟山市新建村立足海岛特色优势，通过产村联动，打造山、海、岛、景、村融为一体，带动一二三产业深度融合发展，2022年接待人数达41万人次，旅游总收入4000万元，经济总收入7350万元，村民人均收入4.5万元。象山县花墙村将鱼鲞、苔条等“海派”美食打造成IP特色，将临港民居打造成了当地最富有海洋特色的民宿集群，通过多元业态联动，构建起大乡旅、大人文、大产业的多元消费体系。可见，产业联动模式上的创新已经成为区域海岛在推进海洋经济发展道路上的重要方式。

二、温州南麂产业联动的逻辑

（一）海洋产业发展的强大推动力

由于中国海洋产业的发展整体起步较晚，海域地区与陆域地区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经济势差，但这种势差也为海域地区与陆域地区产业间的生产要素流动提供了基础和可能。在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浪潮下，地区间的经济相互依赖程度不断加深，各生产要素在不同地区自由流动，单个景区景点的竞争不再适合当前的经济发展形势[4]。因此南麂作为发展起步较晚的海岛，想要抓住新的经济发展契机，充分发挥自身海洋资源优势，探索海陆间不同产业间的联动发展是必然选择。

进入新世纪后，我国海洋产业发展迅速，海洋行业前景广阔。南麂秀美的自然风光吸引了大批游客来岛，南麂旅游业迅速兴起。旅游业的快速发展所带来的庞大消费市场也要求着南麂岛上像民宿、餐饮等配套的服务业，轮渡、轮船等交通运输业能跟上市场消费需要。在此背景下，南麂的海洋渔业、滨海旅游业、服务业等其他产业之间产生联动性与互补性的条件增强，充分激发了不同产业之间产生联动的效应与活力。

（二）生产力发展下提出的新要求

技术作为促进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手段，技术的发展革新也要求着产业发展过程中“劳动、知识、技术、管理、资本、数据”等生产要素顺应历史潮流发生一定的变化与革新，同时也激发着政企通过产业联动的方式寻求诸要素的高效协同，实现产业结构的深刻变革。

今年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扎实推进高质量发展，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作出系统阐述和重要部署。新质生产力以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为特征，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

可见，不论是技术发展趋势的历史必然，还是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需要，都对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提出了新的要求。毫无疑问，南麂在全力推进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建设的同时也必须与新质生产力的发展紧密结合，在产业链、产业集成等理论指导下，因地制宜创新产业联动路径，使海洋产业联动不再局限于传统的“一联一”的形式与模式，而是扩展至具有数字化、智能化的生产方式，具备规范的组织结构及管理模式。

（三）海洋产业的可持续发展需要

南麂对海陆产业联动模式的探索与选择必然是内部与外部因子双重作用下的结果。在南麂海洋产业结构中，渔业占比最大，南麂大黄鱼经历了三十年的发展，逐渐成为南麂的支柱性产业。在发展过程中，劳动者、劳动资料以及劳动对象都发生了新的变化，对于劳动者，由普通的渔民捕捞作业转变为具备较高专业知识和技能水平，丰富实践经验的高素质劳动者从事生态养殖；对于劳动资料，更注重绿色、智能、可持续性的深海远养殖，与传统的自发性、无节制的捕捞作业形成鲜明对比；对于劳动对象，不再仅局限于对海洋原产物的捕捞，而是延伸至对“南麂大黄鱼”的品牌打造。南麂现已积累的专业人才，高素质的劳动者以及对海产品具有一定需求的规模市场，都为南麂海洋产业下不同产业间产生联动形成了强大的动力支撑。

三、温州南麂产业联动的路径

（一）以海洋渔业、滨海旅游业为产业联动中心

在“坚持以保护为主，适度开发旅游资源”的原则下，南麂将海洋生态资源和旅游开发有机结合，岛内旅游市场规模日益壮大，岛内营商环境优良。同时，海洋渔业、滨海旅游业、海洋交通运输业等产业基础逐步坚实，多元产业聚合下，南麂集成打造出了一条以海洋渔业、滨海旅游业为产业联动中心的渔旅融合共富生产线。

从90年代起，南麂就是浙江南海区大黄鱼养殖的天然渔场。通过几代南麂渔民的悉心培育，这条鱼也为南麂“游”出了一个富民产业。目前，南麂大黄鱼养殖水域共有1800余亩，大黄鱼养殖网箱290个、保有量300万条，其中包含2个国家级水产健康养殖示范场、11个省级水产健康养殖示范场。2022年，南麂大黄鱼年产量达到2200吨、产值近2.8亿元，每年可为南麂镇及周边地区的村民提供养殖、销售、捕捞等500多个就业岗位，直接带动岛上村民人均增收2万余元。

进入新世纪后，南麂稳抓滨海旅游业迅速兴起的发展契机，独具人文特色的自然海岛风光也吸引着大批游客来岛旅游，南麂从一个封闭型海岛逐渐发展成为年均游客量可达约10万人次的开放型旅游海岛。在旅游业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南麂逐渐从以第一产业海洋渔业为主导的产业结构，过渡到第一产业与第三产业住宿业、餐饮业等服务性产业协同发展的结构体系。同时，南麂村民可以通过开办民宿、销售纪念品、开餐饮店等方式增加收入。优良的生态环境和逐步健全的旅游基础设施，使近五年来累计吸引游客上岛达到35万人次，全镇旅游收入达8.5亿元。

为更好的发挥南麂海洋产业优势，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南麂大力推进了渔旅融合发展。所谓渔旅融合就是将渔业与旅游业相结合，通过渔业资源的充分利用和旅游活动的积极开展，促进产业融合和经济效益的提升。渔旅融合的发展是经济发展阶段出现的一种新业态、新模式，也是产业融合发展、产业生态化、促进渔民增收的重要载体。

（二）由政府牵头、四村组建而成的创新型产业联动模式

渔村是实现多元产业联动的现实载体，也是支撑岛内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依托。南麂岛上原有11个自然村，现合并为东方岙村、兴岙村、鑫丰村、马祖岙村四个村，共700多户（2307人）。过去，由于受传统组织结构、管理模式等条件限制，南麂岛上渔村与渔村之间的联系往往是独立的，以个体或小群体作业为主，因此不同渔村内产业集体经营的业务相似度和重复率较高，造成了南麂一定程度的资源浪费和近距离的恶性竞争，影响着南麂产业环境的绿色发展。

2019年4月，由南麂政府牵头，“东方岙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兴岙村股份经济合作社、鑫丰村股份经济合作社、马祖岙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四村经济合作社共同组建成立浙江蓝岛旅游管理有限公司，通过集体经营，股权平均量化到村民个人，帮助村民增加收入，进一步实现扩中提低。公司经营包括餐饮服务、住宿服务建设工程施工等旅游业务，互联网销售、水产品批发零售、租赁服务等一般项目，以及休闲观光活动、露营地服务等十余项经营项目，推动岛上渔村间产业重复性经营状况缓和，使得所涉产业更加广泛，产业类型划分更加清晰，渔村间产业联动更加密切。

这种新的组织结构和管理模式不仅是一种生产关系的革新，更是产权制度与分配制度的尝新。目前，蓝岛旅游管理有限公司项目经营所获的收益直接反作用于村集体，如该公司承接的国家级农业产业强镇子项目——南麂新码头冷链运输船项目，项目总投资500多万元，每年预计可提供大黄鱼125万斤，保鲜运输收入250万元，可为村集体增收近百万元。同时，此项目的推进大大提升了大黄鱼仓储保鲜能力和大黄鱼的品质，减少了运输损耗，更是进一步促进了南麂大黄鱼产业发展标准化、品牌化。

此外，在南麂镇政府指导下，当地20余家民宿及餐饮行业企业组建而成了“蓝岛群舍·共富工坊”。工坊立足全岛民宿基础、富余劳动力等实际，统筹民宿管理，联动调配空余资源，最大限度稳定游客群。工坊共集成了酒店民宿经营户23家，吸纳渔村剩余劳动力60余名，人均月增收5000余元，年接待游客8万余人次，年运营额超5000万元。

（三）开辟产业新赛道，以政策优惠助力产业协同发展

已实现联动的产业和尚未开展联动的产业之间如何进一步实现联动与协调发展？南麂将产业联动的“协同驱动”窗口聚焦到了生态科研上——稳住基本盘，开辟“生命科学”新赛道。

近年来，南麂凭借海洋生态资源优势，在生态科研上的成果显著。在积极推进南麂与企业、科研院和高等学校之间进行“产学研用”合作的同时，进一步落实了省级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南麂海洋科研中心等科研平台的建设工作。南麂在积极向科技借力以推进科研数字化建设的同时，建立建全了一体化数字运用平台，实现了“海、陆、空”一体化、动态化、可视化、智能化的执法管理和生物多样性监测。2024年2月，南麂生物多样性潮下带监测及蓝碳数字平台正式启用，通过屏幕监控即可实时查看水底生物种类变化和设备的运行情况。此外，南麂还借助数字化手段打通了“科研-科普”链条的实践探索，一方面，体现在南麂海洋科教馆的建成使用；另一方面，体现在南麂列岛潮间带大型生物智能识别系统数据库的构建与系统研发的持续推进，目前系统整体测试识别准确率已达90.1%。

在聚焦生态科研的同时，通过政策引入金融手段支持南麂高质量发展也是必不可缺的方式。海洋渔业是南麂支柱性发展产业，但渔业企业普遍缺少便于评估的固定资产，长期以来很难获得大额贷款支持。2023年，中国人民银行浙江省分行等六部门联合发布《关于金融支持山区海岛县高质量发展助力乡村全面振兴的指导意见》，南麂政府联合平阳农商银行因需制宜为南麂村民量身定制了“一岛一策”金融服务方案，助力南麂海洋渔业、酒店民宿和餐饮业等产业发展。在政策支持下，渔民凭借“渔民证”最高可申请30万元的信用贷款；岛上多家民宿共获得了660万元贷款支持；多家渔业企业开始开展大黄鱼养殖。

此外，南麂政府还出台了5条有助于民宿集群共富工坊持续发展的优惠政策，对创业指导、外出交流等事项给予了政策上的优惠，为工坊创成、民宿提质、扩大集群等环节提供便利，激活了第三产业集群发展的强劲动力。

温州南麂因地制宜，探索出了符合自身区域特色的产业联动模式与路径，不仅促进了渔业和旅游业的融合提质升级，还促进了区域内多元产业的协同发展，实现了海洋资源的多元化利用，为海洋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启示，打造出了一个山海和谐、生态共富的生动样本。

四、促进海岛产业联动的对策建议

2023年8月，浙江省委书记易炼红在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暨山区海岛县高质量发展推进会上强调，要深入实施山海协作工程，答好新时代山海协作的新课题，创新共建共享机制、产业合作模式；打好产业创新“主动仗”，加快打造具有山区海岛特色的现代化产业体系。

浙江省内像南麂这样经济发展起步较晚，但同样具备美丽自然风光、丰富海洋生态和独特海岛魅力优势的同类型海岛还有很多。此类海岛如何贯彻落实打造具有海岛特色的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发展目标，进一步在产业联动规模、产业联动领域、产业联动机制等方面实现跃升呢？

一是强化创新主导，培育发展海洋新质生产力。海洋新质生产力，是指能充分挖掘海洋资源、优化海洋资源配置、加快能源转型、构建高水平海洋产业发展格局，推动海洋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先进生产力。培育发展海洋新质生产力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闭门造车的。区域海岛需要立足自身特点优势，总结同类型成功海岛经验，因地制宜地探索海洋新产业新业态的培育。

二是做好海洋文化保护与传承，促进海洋文化与海洋经济相融合。优秀海洋文化中蕴含着新时代海洋生态文明建设的动力和智慧，区域海岛可以将挖掘、整理优秀海洋文化为工作抓手，充分做好区域海洋文化与区域海洋经济创造性融合和创新性发展。

三是集聚资源，汇聚合力，坚持“山海岛”联动发展。山地、海洋、岛屿不是孤立的自然要素，要充分认识三者间存在着相互作用、相互联系的关系，区域海岛要积极寻找“山海岛”联动发展的切口，通过资源共享和优势互补，实现共同发展和繁荣。

参考文献

[1]陶思炎.略论民俗旅游[J].旅游学刊,1997(02):37.

[2]何颖珊.产业联动视角下共建“一带一路”价值链治理模式研究[J].广东社会科学,2020(06):39-46.

[3]莫洲瑾,王丹,曲劼.历史经典型特色小镇的产业联动发展之路——以西湖区龙坞茶镇为例[J].华中建筑,2017,35(06):84

[4]陈唯. 吉林省区域旅游联动发展研究[D].东北师范大学,2015:15.

作者简介：

李芸，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传播学博士，主要研究领域：网络传播研究、马克思传播思想研究和跨文化传播研究。

姜金利，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

课题信息：本文为2023年浙江省教育厅一般科研项目：“共同富裕的海岛经验：基于南麂岛渔村产业联动的实践探索”（Y202353065）的成果。

来源：之江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