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的实现，是一个系统性、整体性的战略任务，需要推动整个社会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精神）等领域全方位的进步，最终指向人的全面发展。而在这背后，相比大城市，中小城市在经济发展水平和文化生活水平方面具有独特的发展潜力和文化魅力。中小城市的大学作为区域创新中心、人才中心和文化中心，无疑在助力共同富裕上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一、助力地方社会经济发展

促进共同富裕，关键在于夯实物质基础，持续增加社会财富。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国成功摆脱了绝对贫困，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2022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了121万亿元（约合18万亿美元），稳居世界第二，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8.57万元（约合1.27万美元），排名全球第68位。然而，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我国的经济发展仍存在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因此，我们需要继续努力，加快经济转型升级，推进高质量发展，为实现共同富裕打下更加坚实的物质基础。

学术界普遍认为，高等教育在推动经济发展方面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高等教育通过学术资本主义活动，如创新创业、初创公司、产教融合、产学研合作、科技成果转化等，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二是高等教育培养了大量高素质的人才，这些人才是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在新发展阶段，我国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在于科技创新和技术进步，而科技创新和技术进步离不开高等教育培养的高素质人力资源的支持。因此，高等教育在促进经济发展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在国外，有一个常用的概念叫做“锚机构”（anchor institution），这个概念便于我们更深入地理解中小城市大学在区域经济发展中的角色。所谓“锚机构”，是指那些位于某一特定社区的核心机构，它们的基础设施重要且不易搬离，以大学和大型医院最为典型。这些机构在发挥其主要功能的同时，还通过为区域经济发展做出战略性贡献，在地方上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得到了广泛的认可。“锚机构”已经成为一种新范式，帮助我们理解基于地方的机构对打造繁荣社区和地方经济的重要作用。具体来说，大学的锚机构角色主要体现在以下六个方面：作为购买者、雇佣者、房地产开发者、孵化器、顾问/网络建构者以及劳动力开发者。通过这些角色，大学不仅给当地经济提供了直接支持，还通过与当地社区的互动和合作，为地方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此，中小城市大学作为“锚机构”在区域经济发展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推动形成橄榄型社会结构

橄榄型社会是一种理想的社会结构形态，其特点是中等收入群体占据多数，而极贫和极富群体所占比例较小。这种社会结构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22年我国居民收入的基尼系数虽然较过去有所下降，但仍高达0.466。这表明城乡之间、地区之间的收入分配差距仍然存在并呈扩大趋势。此外，按照目前采用的中等收入群体标准（三口之家的年收入在10万-50万元之间），我国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为4亿人，占总人口数的30%，而低收入群体则有8亿多人，占比高达57%。这些数据表明，我国尚未形成橄榄型社会结构。在这背后，中小城市居民（包括城镇和农村人口）的收入状况是造成这一现象的重要原因之一。中小城市居民的收入水平相对较低，这导致他们在中等收入群体中所占比例较小。因此，要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需要采取有效措施来提高中小城市居民的收入水平，并努力缩小城乡和地区之间的收入差距。只有这样，我国才能逐步走向橄榄型社会结构，实现社会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研究显示，高等教育在提高人力资本、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构建橄榄型社会结构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对于中小城市大学来说，它们在提升人力资本方面具有两个重要方面：一是本科生和研究生教育。中小城市大学的生源主要来自本地，学生在毕业后更倾向于留在本地就业。相比之下，大城市高校的学生来源更加多样化，但其培养的人才往往更倾向于大城市，而不是中小城市。因此，中小城市大学的人才培养具有更重要的意义，即为地方输送“下得去、留得住”的高素质人才，促进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缩小与大城市的差距。二是终身教育。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了发展继续教育、建设学习型社会的重要性，以提高国民素质。在人工智能时代，许多传统的工作岗位面临被机器取代的风险，专业人士需要不断更新知识和技能以保持竞争力。中小城市大学在建设学习型社会中可以发挥重要作用，为个人提供持续学习和发展的机会。

三、提升教育公平正义

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石，也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内在要求。在新的发展阶段，社会对教育公平正义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有学者指出：“没有高水平的、高质量的、更全面的公平正义的教育，就没有共同富裕的可能性。”这一论断同样适用于高等教育。甚至可以说，没有均衡充分发展的高等教育，就无法实现共同富裕。然而，共同富裕进程面临的一大挑战是我国高等教育资源分布不均衡，优质高等教育入学机会不均等。目前，大城市聚集了众多高校，占据了绝大部分优质高等教育资源，而中小城市高校数量较少，多为新建院校，难以与大城市高校匹敌。高等教育资源过度集中于大城市的现象，不仅加剧了入学机会的不平等，还进一步导致了不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协调，这将进一步加剧“马太效应”。

中小城市大学的高质量发展对于改变我国高等教育资源分布不均衡的状况具有重要意义，能够让更多人在当地享受到优质高等教育资源。随着高等教育普及化的深入，学生对于高等教育的需求已经从“有学上”转变为“上好学”。这促使中小城市大学必须走内涵式高质量发展之路。当然，实现高等教育公平正义并不意味着每个地区都必须拥有像北大清华那样的世界一流名校，也不要求每个地区的孩子都能进入北大清华。我们应该树立“发展的质量观、多样化的质量观、整体性的质量观”。中小城市大学应该立足地方实际，明确自身定位，实现差异化发展和特色发展，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四、促进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

共同富裕不仅是物质生活上的富裕，更是精神生活的富裕。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意味着个体在追求文化、审美、自我价值等方面的过程中，能够获得充足的公共文化资源保障。虽然国家在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推进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果，但仍面临一些挑战。其中之一是人民群众对精神文化需求的多样性、层次性和多元性不断增长，但有效供给仍显不足。此外，精神共富在区域之间以及城乡之间存在一定的失衡。中小城市及其农村地区的教育、文化和娱乐水平相对较低，导致当地居民的文化素养、思想观念、价值追求和精神境界与当前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存在一定差距。因此，我们需要进一步加大公共文化资源投入，提高有效供给，缩小区域和城乡差距，以推动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进程。

中小城市大学作为区域的文化中心，在促进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方面扮演着多重重要角色。首先，作为精神文化资源的共享平台，中小城市大学需要摒弃传统的“围墙”意识，向全民开放图书馆、博物馆、讲座、艺术展览、文艺汇演等活动，使更多人受益。其次，中小城市大学可以通过继续教育、科普宣传、文化下乡、社会实践等方式，传播先进思想和科学知识，提高群众的文化素养和认知水平，为社会的精神文化建设提供有力的支持。此外，中小城市大学还可以发挥自身科研人才的优势，主动挖掘和整理民俗文化、民族文化、地域文化、民间文化等宝贵的精神文化资源。这些稀缺的精神财富一旦被挖掘和整理出来，将有助于强化一个区域、一个民族的文化认同感和归属感，为促进文化繁荣和社会进步做出积极贡献。

需要指出的是，中小城市大学助力共同富裕，这是基于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打铁还需自身硬”，一个能力和实力不足的大学，是很难融入并参与到地方社会、经济、文化建设之中去的。事实上，一些地方政府、企业向大学寻求合作时，往往“舍近求远”，选择与域外知名大学合作。这主要是中小城市大学办学实力不足所致。因此，在共同富裕的视野下，中小城市大学需不断推进内涵式高质量发展。只有这样，才能在促进共同富裕中扮演重要角色。

作者简介：

刘爱生，浙江师范大学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培育研究基地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院，教授，博导。

米艳玲，浙江师范大学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培育研究基地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院。

基金项目：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之江青年专项课题“中小城市本科院校助力共同富裕的多重角色及其路径研究”（编号：24ZJQN122YB）；浙江师范大学共富预立项项目（编号：23JYGF24）。

来源：之江策